语气轻柔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疏离。

顾彦林瞥了眼一旁的福伯，声音微沉：“秦国地大物博，连这王府都美轮美奂，王妃在楚国便喜于作画，这下正好有了样子了。”

宁嫣一顿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。

她一心钻研外祖留下的医术，并不精通画艺，这顾彦林这般说，明显是提醒她将摄政王府的布防图画出来。

宁嫣垂着眉眼，目光略略落在一旁的假山上。

“福伯，府上可有纸鸢？”

福伯一怔，连忙回道：“那是自然，老奴给王妃取一个去。”

见他匆忙离开，顾彦林的脸色松弛了几分。

“还算你有些眼色，把那老东西支开。”

他压低声音，冷声道，“快些想办法把府内情况摸透，然后将褚靖手里的机密都偷出来，到时候楚国大军一举攻入楚国都城，你也能回家了。”

回家？

宁嫣抖了抖舌尖，这两个字在唇舌间绕了一圈，满是苦涩。

她在楚国，哪里还有家呢？

福伯很快取了纸鸢回来，顾彦林笑盈盈上前：“我为王妃拿着吧。”

他们之前也没少放纸鸢，宁嫣轻轻颔首，便点着脚尖跑了起来。

可下一瞬，那纸鸢就突然断了线，飘飘忽忽地落在一旁的假山上。

“啊。”

宁嫣一双眸子泛了水光，“好可惜。”

顾彦林眼中划过不耐，却仍是恭敬行礼，“我去替王妃取回。”

他三两步爬上假山，指尖刚触到那纸鸢，却突然觉得脚下一空。

那看似坚挺的假山，踩上去了却如同垒卵一般，脆弱不堪，竟是生生塌陷了一大半。

他反应不及，狠狠跌落在地。

“顾将军！”

宁嫣惊呼一声，掩住眼不去看。

福伯以为她是被吓到了，连忙去喊人了。

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人抬走，宁嫣挪开团扇，澄澈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。

那假山上长得不起眼杂草名为“阔根”，只要扎了根，就算是山石岩壁，也能日积月累地给弄垮掉。

倒是味不错的药材。

宁嫣抬起头，眸子里没什么多余的感情，缓步走到顾彦林面前。

顾彦林正在地上呻吟，看到她冷然的神色，眸子骤然一凛。

“宁嫣，你……”

“顾将军还真是不知礼法。”

宁嫣偏了偏头，圆溜溜的杏眼中透出纯真的残忍，“在秦国，你应当，叫我王妃才是。”

她抬起脚，狠狠踢在了顾彦林的太阳穴上。

本就摔的七荤八素的男人顿时昏死过去。

褚靖赶到时，就看到小姑娘眸子噙着泪，正娇柔地缩在墙角。

“放纸鸢？”

他微微抬眼，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假山。

他这位王妃，跟来送亲的顾将军倒是不设防。

正被他打量着的那位似乎也注意到了他，身子顿了顿，还是缓缓朝他走了过去。

“王爷，是不是我害了顾将军？”

那张小脸上挂着泪，像是清晨缀着露珠的荷花瓣，娇嫩欲滴。

褚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，鬼使神差地抬起手，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。

他脱了身上的披风，围在衣着单薄的小姑娘身上，轻揽一把，便将人轻轻搂住。

“风大。”

宁嫣吸了吸鼻子，手指轻轻攒着褚靖的衣襟，鼻尖都添上了红。

褚靖凤目微敛，嘱咐福伯处理好这事，便牵着她的手向里屋走去。

宁嫣回过神来，才发现这并非昨日的卧房，而是一间书房。

“王爷……”

“王妃若是心情烦闷，本王可以教你习字。”

褚靖说的认真，每次他在朝中遇到恼人的事情，便会回来习字。

沉入其中，那些无需烦恼的事情便不能叨扰他了。

宁嫣眨了眨眼，红润的小唇勾起。

“听着倒是有趣，可我不会，王爷得手把手教我才行。”

褚靖眸子微敛，看着那葱白细嫩的手指，嗓音微哑。

“可以。”